北方的雪已藏

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

【撒白/白撒】相交线

#撒霸王与白状元故事新编,一发完

#一个玩线上剧本开的脑洞,涉1998剧本剧透,慎入

#写着写着飘了就有很多私设,没力气细改了就这么扔上来吧,希望观看愉快

01.

撒霸王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

 

打小出门闯荡,一个拧小子配对儿最流行的黑皮双节棍,硬生生靠着身耐打的好筋骨和一副摸爬滚打出的好身手在M镇闯荡出了一片天地。前年红星街的老地皮蛇虎头三家中老母突然病故,虎头三孝心大发,自此金盆洗手,守着妻儿过起了安分日子。一时间红星街群龙无首,混乱不堪。撒霸王看准时机果断出马,率一众人手统一了M镇三大主干街道,成功上任M镇“总霸王”。

 

那个年代正是港产武侠剧横行大陆之时,武侠之所以为武侠,正是因为承载了无数底层普通劳苦民众最梦幻亦最淳朴的愿望。撒霸王自免不了这个俗,翁美玲的海报贴满了整个出租屋,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神仙姐姐石像恭敬地供奉在木桌正中央,闲来无事就撑着手肘眉眼含春痴痴笑。最爱练的是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术,还要小弟从街角发廊偷偷寻来几片假发披散在肩冒充杨过,收一条胳膊在体侧立定院中,落眉垂眼,想象着自己飘飘乎遗世独立于绝情谷中,形销骨立,百无聊赖中随手一挥,使一招黯然销魂掌,旁边岩石便碎做齑粉。

 

M镇唯一一家音像店就坐落在红星街的街尾,店主是小镇镇花欧美人,号称“风华绝代”,小镇几乎所有的音像影像制品全掌握在她一个人手中。撒霸王为此没少费功夫,保护费减半不说,隔三差五就提着礼盒糕点去献殷勤,为的就是拜托欧美人能把最新的武侠片带子第一个借给他。奈何欧美人为人果敢泼辣,最瞧不惯撒霸王这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软硬不吃,该骂该啐毫不含糊,撒霸王一行人私下都唤她灭绝师太以泄愤。

 

欧美人这扇门太硬打敲不开,撒霸王转头就把目光放在了欧美人的宝贝儿子——白状元身上。要说这白状元,可不仅仅是欧美人一人的骄傲,几乎称得上是全镇人的骄傲。M镇地处偏远,信息闭塞,高考恢复了二十年,从镇中走出来的大学生先不论学校优劣,仅仅大学生都不到十个。

 

白状元面相随了母亲,一张小脸白白净净,体格也偏瘦小,清爽秀气,标标准准的校园男神长相。欧美人也算女中豪杰,有卓越远见,秉持着“知识改变命运”的信条,给儿子取“状元”为名,打小就教育他好好读书好好做人。甚至为防止儿子沉迷游戏,硬是把音像店从游戏厅隔壁搬远了两条街。撒霸王拿去给欧美人的礼品全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唯独走投无路之下一本托朋友带回来的高考参考书入了欧美人的法眼,换回了新版《倚天屠龙记》的首借权。争气的白状元也没有浪费母亲一片苦心,最终考上了北大计算机系。

 

要说撒霸王和白状元,在这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M镇,故事还真不止那么一点。

 

02.

撒霸王第一次见到白状元,是在甄记游戏厅。

 

那时候撒霸王从刚刚来到M镇,年仅15的他身无分文也什么都不懂,听着热闹第一次踏进游戏厅,裹着一身泥偷偷摸摸缩在游戏厅角落张望,转眼就被斜前方专注打游戏的白净少年给吸引过去。少年坐在游戏机前,腰杆挺得笔直,抿着唇眉头紧锁,细长的手指灵活操纵着机器,似乎握着千斤的力量

 

撒霸王也没想到,少年会主动邀请他来玩游戏,也许是一个人打的太无聊,也许是关卡通不过想找人泄愤,反正在那时撒霸王眼里遥不可及的少年朝他招了招手。

 

“喂,你会打拳皇不?跟我来一局,算我请你。”

 

一局下来毫无意外,惨败。

 

正是自尊心最盛之时,巨大的身世落差下,失败即羞辱。

 

撒霸王站起身狠狠盯着身旁少年看了两秒,转身跑出了游戏厅。

 

 

03.

倔脾气让他就此在M镇留了下来,从洗碗工到搬运工,几乎尝试过了这个小镇所有的零杂碎工。手头稍一宽裕就全投在了游戏厅里,两年下来几乎玩遍了游戏厅所有的游戏,赢遍整个游戏厅无敌手,连带着游戏机也摸得一清二熟,坏的游戏机他两三下就能搞定。游戏厅的甄老板一看,干脆收留了撒,让他当个看店的小工。

 

撒霸王自幼就是混世魔王,他要是能安定下来,那也就不会叫霸王了。

 

可他偏偏就留了下来,不为别的,就为能再跟那个少年挑战一次。

 

这两年里撒霸王也不是没见过少年,但几乎每次都是擦肩而过。他上工日头即出,日落才归,和安安分分上学、日落前必定归家的少年总是无法遇到一起。直到他留在了游戏厅,才终于有时间完完整整跟少年再斗一次。

 

谁知等他拿着游戏卡兴冲冲跑到少年面前要求决斗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少年满脸的错愕。

 

“啊?你哪位啊?”

 

撒霸王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惦记了两年的事情,在人家心里早都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一时间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哎小白,这游戏厅新来的打工小哥,撒王霸啊。”一旁打游戏的哥们见状插嘴,“你不认识啊,之前成天在游戏厅里呆着呢。”

 

“撒……王八?”小白噗嗤一声没忍住,抖着肩膀压在游戏机上狂笑。

 

“我.靠你他.妈胡说什么呢你!?”上一秒还呆愣着的撒霸王瞥了眼一旁的少年,突然暴起,照着一旁的哥们肚子就是一拳。那人猝不及防,连人带着椅子全栽倒到了地上。

 

“王八你他.妈发什么神经啊?平时大家不都这么喊你的吗,也没见你说过啥啊?!”地上的人捂着肚子仰头瞪着撒霸王,一脸莫名其妙。

 

撒霸王上手又是一巴掌,伸手揪住地上人衣领子,咬着牙恶狠狠一字一顿,“那老子今天就告诉你,撒!霸!王!以后一个字都不许叫错!”

 

那天撒霸王更坚信了一个他两年前就懂得道理,征服一个人,暴力永远是最简便快捷的方法。

 

因为他看见了一旁游戏机前少年瑟瑟发抖的肩膀和惨白的面色。

 

可惜后来,那个叫小白的少年再没有在游戏厅出现过。

 

在第一百次唾骂“懦夫”的时候,撒霸王终于等得不耐烦,离开了游戏厅走上自己暴力制霸的道路。

 

 

04.

撒霸王没想到,会在音像店再次遇见这个被他称作“懦夫”的少年。

 

彼时他正操着一口从武侠片里学来的乡音浓重的粤语,领着手下一群小弟大摇大摆走进音像店。“老板,新片子到了没?再不到你这店可就保不住了啊!”

 

一旁柜台埋头写卷子的少年抬起头,“片子?你要什么片子?”

 

“哎,你不是那个撒王…不是…撒霸王么?”少年憋着笑说完这一句,眉眼里全是笑意。

 

撒霸王寻声望去,又一次呆愣在原地,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跟个花痴一般流了满地口水,傻得不能更傻。

 

撒霸王咳嗽两声找回应有的架势,故意粗着嗓子嚷他,“哦你啊,怎么再没见你来游戏厅了?怕了?”

 

“打游戏有什么好怕的啊?”白状元不明所以皱眉,“功课太重,没时间而已。”

 

“哦…”撒霸王假装理解的点点头,心底却没由来的一阵失落。烦躁的摇摇头又继续哑着嗓子嚷,“我要的片子…..”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充满笑意的声音打断。

 

“哎这位撒霸王,我看你也跟我差不了几岁吧,干嘛非憋着嗓子说话啊,跟猪叫似的,你不难受吗?”

 

“什么叫猪叫?你眼瞎啊,有我这么帅的猪吗?”

 

“这么不要脸的倒是有,咳……”白状元虚握拳抵在唇边一声轻咳,用降低了却恰好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

 

一时间音像店涨满了笑声。

 

“笑什么笑你们!没大没小的!”撒霸王回头朝小弟们一通吼。

 

“撒老大,是他骂你哎,你骂我们作甚咯?”

 

对哦,我骂他们干什么呢?撒霸王抬头看了眼躲在柜台后面偷笑的某人,咽了口唾沫又转头朝小弟们吼,“我想骂谁就骂谁,要你管我?”

 

“干什么呢你们,又趁我不在来店里找事?”正闹着欧美人着一身红裙就走了回来,抬手指着撒霸王一伙人怒目,“我可警告你们啊,离我儿子远一点,我儿子可是要考大学的,跟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可不一样!”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白状元皱着眉小声辩驳。

 

“怎么不能说了?这些成天在外面招惹是非哪一个是好人了?去去去,回里屋学你的习去。”欧美人绕到柜台后面把白状元赶走,又掏出最新的武侠片带子扔到撒霸王怀里,“给,你要的片子!三天两头来问,烦死了。”

 

撒霸王听见欧的话本来一阵窝火正要翻脸,看见带子又硬生生忍住了,铁青着脸朝抱着书正往里屋走的白状元看了一眼。

 

恰巧白状元也在回头,双目交汇的一瞬间,白状元被对面人的目光彻彻底底震撼了,心底说不出的泛酸、五味陈杂。

 

即便我考上了大学又能怎么样呢?那天白状元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这些话。这些艰难的挣扎着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受尽歧视与侮辱亦执迷不悟的人们,我能做些什么呢?

 

白状元始终没有得出一个答案。却在填报志愿时便、不假思索选择了计算机系,好像是为了完成什么根本不存在的约定。

 

05.

似乎是不叛逆枉少年。

 

一向以乖巧著称的白状元,偏偏在最紧迫的高三时期,和全镇最顽劣的少年成了好朋友。

 

这一年白状元干尽了他之前没勇气干的所有叛逆事,逃课、打游戏、舞厅、网吧,无一遗漏。甚至是打架——准确来说是观战,撒霸王全程把他护在身后,到最后一场架下来连衣服都没弄皱。

 

白状元撇着嘴瞪他,“喂,说好的带我打架呢?我这拳头都准备好了你让我光看?”

 

“我这不是怕你受伤么,不然回去跟你妈不好交代。”撒霸王挠挠头,“要不,你打我两拳过过瘾?”

 

神经病啊!白状元翻个白眼朝人摆摆手就要往回家走。

 

却被撒霸王拉住手,不知从哪变来的一罐冰啤酒塞进他手里。撒霸王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拿手指蹭蹭自己发红的鼻尖,低声道,“陪我聊会天呗。”

 

白状元那时才知道,那天是撒霸王母亲的忌日。

 

像是所有苦情剧必定上演的悲惨故事一样,撒霸王的父亲酗酒赌博,还时不时家暴妻子,忍无可忍的撒霸王刺伤父亲,被抓入拘留所,母亲因此深受打击,一蹶不振,没几日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白状元第一次见那样的撒霸王,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少年蜷缩在墙角,通红着眼眶,还偏要倔强地瞪着天空。

 

白状元把人拉进自己怀中,轻轻拍着背。

 

他说,没事,以后就由我陪着你吧。

 

 

06.

那天之后白状元又变回了那个乖巧勤奋的白状元,因为他看向自己母亲时,好像一瞬间懂得了自己有多幸福。

 

可谁能想到,祸事一旦开了端,是根本没法停住的。

 

他本是趁着周末去游戏厅找撒霸王玩的,却正巧从后屋窗缝窥见了自己母亲,正在被他从小到大尊敬的、父亲的朋友甄叔叔胁迫。

 

如果不是撒霸王在后面死命的抱紧他,他可能已经拿砖头敲在甄的头上了。

 

那是从小哺育他到大的母亲啊!他在一瞬间理解了看到自己母亲被家暴的撒霸王,那是何等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绝望,不经历过的人怎么能理解。

 

好在撒霸王急中生智砸坏了一台游戏机支开甄老板,事情才草草收场,未能酿成什么大祸。

 

白状元始终记得撒霸王送他回家时紧紧握着他的手。

 

“小白,你听我的话,回去好好学习,带你妈妈离开这里。千万,千万别再走我的老路,你不值得。”

 

 

07.

后来高考成绩下来的时候,连白自己也没想到,颓废了大半个高三几乎没怎么学,只在最后几个月临时抱佛脚的他,还是凭着过硬的基础拿到了去北大的通知书。

 

临别前那天晚上,撒霸王领着白状元爬上游戏厅的楼顶替他践行。

 

此时的撒霸王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M镇霸王,白状元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状元,两个少年在各自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上走到了最前端。

 

两人坐在房顶攥着啤酒和烤串,笑得一脸灿烂却各怀心事。

 

“认识你可真是我到目前为止,所做过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多亏了你,现在我可是除了早恋,什么叛逆事儿都做过了。”白状元把晃荡的脚收回来盘腿坐下,满脸可惜,“不过过两天就是十八岁生日咯,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撒霸王右手掌心全是汗,汗里浸泡着一个银白色戒指,那可能是他这辈子买过最贵重的东西。他猛地灌完手中的啤酒,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那你要不要……”

 

却被白状元打断了。

 

白状元问他说,你知不知道相交线的定义。

 

撒霸王黯然一笑,摇摇头说,我连学都没上过。

 

白状元好似也没在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接下去了,“如果两条直线只有一个公共点时,则称这两条直线相交,你懂我的意思吗?”

 

撒霸王仍旧摇了摇头。

 

白状元也学着撒霸王的样子,仰头把手中的啤酒灌完,随手把易拉罐抛到了楼下。

 

“相交直线的公共点是唯一的,只能有一个的。越过公共点,只能越行越远。”

 

白状元的声音似乎是从远方的山谷里传来,飘飘渺渺,又似乎裹挟着千层巨浪,一下子全灌进了撒霸王的耳朵。

 

“越行越远…”

 

他听见风呢喃着,还有什么金属制品落地滚入泥土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白状元走时,镇里很多人都来送他了,大家带着期盼和憧憬把镇子的骄傲送上火车,却唯独撒霸王没有来。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本就是两条相隔甚远的直线,一次相交就已经是终结。

 

火车上的白状元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纸条,揉成一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遇到你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骄傲的事情。”

 

 

08.

白状元走的当日中午,游戏厅甄老板被发现死于自己房间之内。次日警方将犯罪嫌疑人撒某抓获,撒某对其罪行供认不讳,案情迅速告破。

 

“小白,你去上学了,你母亲怎么办啊?”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喂小白,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走我的老路!”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

“你还有我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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